见卫姝吃完，霍衍起身随手轻掸了一下衣袍：“我走了。”

卫姝也忙跟着站起来，拿起她那大包小包的衣服：“嗯嗯，咱们走吧。”

“你不走，你留在这儿？”

这话于卫姝而言无疑是胡言，留她在这儿干嘛，抓自己回来不就是为了给他照顾孩子，现在把她卖给餐馆做工了？

她皱着眉出言问道：“为什么？”

“你同于娘子学会了做饭，我再来接你。”

卫姝就这样被丢在了这家小馆子中，替于娘收拾了一天的桌子洗了一天的碗。

她揉了揉酸软的肩膀和洗了多遍仍倍感油腻的双手，感叹世风日下。

爹爹娘亲要是知道他们从小娇惯长大的孩子现在每天洗衣做饭，不知道得多心疼。

她与于娘宿在一间房中，听着耳边于娘巨大的呼噜声，简直难以入睡。

想及一月前卫家的惨状，还有母亲的临终之言，泪水从脸颊上滑下来浸到枕头里，晕出一片深色。

母亲说的要找到二哥，要报仇，可是二哥远在苍都，也不知他是否逃脱留下一条性命，现下又在何处。

如今她唯一后悔的就是听了父母的话未曾习武，她卫家无论男女，诗书、骑射，都是必习之功课，曾祖父跟着先祖皇帝马背上打下了献朝的江山。

卫家只有她出生便身体孱弱，便被明令禁止学武。

若是她会武，必定一拳将霍衍打到地上，策马去寻二哥了。

霍衍？

突然想到了他，那人现如今根本不在自己身边，看起来于娘也睡得很死，自己不若就此跑出去，那霍衍纵使有通天之能也无处寻她。

她悄悄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外袍与鞋子，脚尖轻轻点在地上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儿？”

于娘被她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闭着眼迷迷糊糊地问道。

卫姝被吓了一跳，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回说：“我想去上茅房。”

待她说完，于娘又睡了过去，呼噜声渐起。

卫姝眼疾手快地打开了房门，经由睡前观察过未曾上锁的后门走了出去，从后门的小巷穿出去便是宝壶镇的大街。

街上黑黢黢的一片，唯有几片幌子在半空中飘着，像活生生悬于半空的鬼魂。

卫姝环住双臂搓了两下，想让身上的鸡皮疙瘩消停些。

她的脑子快速的转动着，沿着大路往外走。

街边突然窜出了一只猫，吓得卫姝生生后退几步，那猫在黑夜中发亮的眼睛看了一眼卫姝，扭头又跳上了墙。

不知道走了多久，渐渐的看不见街道，也看不见任何一座茅屋，空谷寂静，唯余林间传来几声山林里野兽叫唤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渗人。

卫姝越走越觉得身上不对劲，浑身好像有千千万万只小虫一般在身上爬，心脏也疼得紧，感觉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她走两步便歇一会儿，渐渐地浑身都软了下来，只能靠在路边的树上歇息。

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卫姝感觉自己快死了过去。

她从掏出藏在袖口中的小刀，紧紧地攥在手里，因为她听见，正有东西越过林子发出及其细微的声音。

卫姝半睁着眼，强打起精神握住小刀，死死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高大而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卫姝的视线，他如鬼魅般的声音传进了卫姝的耳朵：“说了让你别跑，真的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