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萧珩上朝去以后，承德殿内就空无一人，四处落针可闻。

那些洗漱过的用具她一端到殿门，就有个身形壮实的太监将她手里的东西尽数接过，正是上回在浣衣司里抓着彩鹮跟青岁的那个。

见了李乐自报了家门，她才知道这太监名叫卓虎，一并将上回如何发落了青岁的都说与了她听。

青岁骨头硬，打了二十杖还不认罪，话里话外都在毒骂犬山和李乐，最后熬不过刑便死在了里头。

彩鹮身自强些，打了二十杖虽还有命，却也落了个残废叫人给扔出宫去了。

罗织咬死了跟此时无干，被罚到掌刑司里做活计。

李乐听了感慨良多，从前在杂役库只觉得萧珩视人命如草芥，但现在再看许多人心思歹毒之处兴许连草芥也不如。

“卓虎，这事儿是犬山公公亲自做的么？”

李乐想起那佩剑的身影。

卓虎身形健硕，知道李乐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便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当然，犬山公公只等着用刑完了才走的，想必是陛下亲自吩咐的。”

卓虎将那些东西都拿走洗净，李乐不好耽误人家做事，便也自顾回了内里。

龙床之上的被子只单单一层，将被子翻起来叠放好，又将帷帐挂到钩上，那烛火燃了一夜早已熄灭，蜡油堆在烛台发硬。

天色将明，承德殿的寝殿不似承光殿昏暗，她便没再点蜡。

一下子没了事做，这崇德宫里四处都安安静静的，李

乐起得又早，站在寝殿内靠在那掩着帐子的梁柱前，只觉得眼皮逐渐重起来，竟不知不觉靠在那柱子上就垂着头打起瞌睡来。

萧珩回来时，见里面暗暗的没有烛光，不禁眉头一蹙。

犬山见主子打量，心下暗道不好，立刻要自觉地去点上蜡烛，却被萧珩用剑挡住。

等稍微进到内里，就见李乐低着头站在那儿，脑袋一点一点的，他来了也不行礼问安。

萧珩握着剑放慢了步子向她走去。

犬山心要提到嗓子眼，这李乐怎么在御前敢偷懒的，眼见着主子提着剑越来越近，心里焦急可又没法子。

萧珩走到她跟前，将光线当去了大半，见她还没醒呼吸绵长，石榴红的上杉衬得她脖颈细腻纤长，萧珩注视着她的眉眼，站在原地。

一时间殿里陷入微妙的安静氛围。

李乐尚在梦中，正梦见小姐，却忽然闻见一阵浓郁的松木香气，又仿佛看见萧珩在榻上叫她喂药，恍惚之间打了个冷战，一下子从梦里醒来。

睁眼就看见萧珩的俊脸，宽大的衣袍将他衬得格外高大，吓得她又是一个激灵跪在地上。

“奴婢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你倒是睡得安稳。”

李乐又是惶恐又是羞恼，这人走路都没声息的吗？

怎么连前面开门的声音她都没听见，不知他来了多久了。

萧珩却将袖子一甩，走到床前。

“罢了，更衣。”

他竟然没有怪罪。

李乐起身跟到床前，自觉

地将站在一侧，准备等起身替陛下更衣时将那些衣物接过，可萧珩却不满意，抬了抬下颚。

“你来。”

容不得李乐惊疑，萧珩与犬山的眼神都实实在在地落在她身上，只好一步一步走到萧珩的近侧。

萧珩生得高，李乐站近了也才堪堪到他的肩下，一靠得近了，又闻到那股松木香。

李乐大着胆子举着手褪他的外袍，可萧珩一丝不不动，明明上朝去的时候还急匆匆的自己穿衣，怎么上了个朝回来整个人仿佛惫懒极了，连手都是不肯抬的。

外袍面料厚重，穿在人身上很合身，被她好不容易脱下来，大大的衣袍却被抱得吃力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