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帐早就向两侧挂起，烛火依稀洒到他的身上。

李乐替他将刚刚挣到被子外的手臂重新盖上。

萧珩是她见过生得最美貌的男子，可他即便是这样躺在床上，闭着眼时眉心也会隐隐蹙起。

李乐不自觉地去抚他的眉心，因为刚刚犬山用帕子擦过，他的眉毛依旧是湿漉漉的。

她看得出神。

窗外雨声渐起，伴随着滚滚雷鸣。

萧珩在梦中，浑身如置入一片迷雾中，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隐隐约约间，他听见一道熟悉的许久未曾听见过的声音。

“如斐才学不错，但朕看见他便想起他的生母，这份才学也只是叫朕心烦罢了。”

这是。

先帝。

萧珩霎时间低头，只见自己一双宫靴穿得破破烂烂，屏风后是他的父皇和他的教学师傅在说话，他想起来了，这时候他写了一封策论修修改改了几次拿给师傅看，又拿给父皇看，希望他能满意。

可先帝只是面对他了认真改了几次的策论没有任何夸奖，淡淡地看了一眼就放到了一边。

他站在屏风后，浑身有些发冷。

他失魂落魄地出了崇德宫，走了很远停在永乐宫的门口，门口两个嬷嬷对他淡淡地行礼。

他进到里面。

“母妃，儿子回来了。”

一个女人坐在榻上，浑身了无生气。

这是他的母妃，楚瑶。

楚瑶冷冷地抬眼，先是打量了一遍来人，目光触及到他身上特意换的衣裳，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冷冷的语气

不带分毫感情。

“你去了崇德宫。”

萧珩浑身一颤，母妃从不关心他的功课也不关心他吃饭睡觉，唯有一点，对他进崇德宫很是反感。

萧珩还没来得及辩驳，站在榻上的女人便倏忽站起，一把将他扯到身边。

那时候萧珩还未及女人的腰，被人生生扯过去。

紧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巴掌落在他身上，她的指甲留的很长，挥舞时擦到他的脸颊，挂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怒火中烧，也挣扎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皇兄皇姐们都可以去崇德宫，我也是父皇的儿子，我为什么不能去。”

刚刚还在殴打萧珩的楚瑶愣了愣，随即就是更重的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

萧珩被扇得脑袋嗡嗡作响，他从来不明白为什么楚瑶不肯见父皇，也不许他见父皇。

这一巴掌打完，他愣是没嚎啕大哭，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楚瑶却嫌恶地看了他一眼。

“记不住我的话，就去门口跪几个时辰。”

萧珩起身定定地走去，在他走后，他听见里面又传来嬷嬷段断断续续的劝诫和噼里啪啦砸摔东西的声音。

记忆中楚瑶从不给他任何关心，他努力去讨父亲的欢心，可父皇只是淡淡的，跟皇子皇女们一齐向他问安，也从来得不到任何偏爱，哪怕一点点。

他原本以为父皇对诸皇子都是如此，可直到他看见被抱在怀里用金簪银簪逗弄的萧瑢，他才明白过来，父皇不是没有爱，只

是他萧珩不配。

明明他才是最小的，可皇宫里没人把他当成皇子。

他像是被父亲母亲遗弃的孩子，没有人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