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他越想，心思越沉重。

穆九倾不见回头，却是微微侧目，用余光将赵松柏的踌躇尽收眼底。

自从那一日她意识到，上一世杀了自己的人极有可能是赵松柏后，便对此人格外加强戒备。

她始终无法理解，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情分，竟抵不过林赋禅子承父荫的福泽。

林老将军的骨血，便这般重要？

林赋禅终究不是林老将军，更何况他半点林守疆的风骨也没有继承，这也值得他们为他卖命？

她很想问问赵松柏，知不知道长刀刺穿腹部，血液缓缓流尽的痛苦与恐惧？

但对他来说，许是很难理解吧......

毕竟他这一世还未曾做到那一步。

至于为何这次潜入玉阳城选定赵松柏，她也无非是不得已从大局出发：

赵松柏多年在此驻守，了解玉阳城的地势，且他身手够好，略懂西疆部落的语言，又是林老将军部下里最配合的，矮个里面拔高个，便是这种情况。

不过也因为他和其他林老将军旧部感情好，所以有他在，营救张纶胜算多些。

但是站在个人立场上，穆九倾已在心中暗自决定，一旦赵松柏做出任何威胁自己性命安全的行为，她便在玉阳城结果了他！

就这样，众人各怀心事，在翌日清晨来到了玉阳城门口。

穆九倾一行人入城并未受到多大阻碍，因着她是炭商，赵松柏又通西疆当地的语言，当即便放行了。

作为通往西疆的关外第一城，玉阳城本该游人进出往来络绎不绝，此刻却处处透着萧索落魄。

长街之上，五步一处，十步一所，都是堆叠起来的尸体。

有的死状可怖，但好歹留了全尸，许多人竟连个全尸也无。

穆九倾心中微寒，她知道哥舒一族多有些蛮夷习惯，但是......

尸横遍野的惨状，又着实令人不忍直视。

偶然有人塞了家中仅剩不多的银钱，疏通士兵把家人从尸堆里寻出来带回去下葬，却是连哭也不敢放声大哭，看的人心中颇为压抑。

她一早知道战争的残酷之处，可百姓何辜？

穆九倾暗自握紧了拳头，对西疆一众部落心生仇恨。

上一世，他们并未如此残暴，便是偶有掠夺行径，也不至于这般残忍地大肆屠杀。

赵松柏凑到她身边，轻声道，“掌柜的，街上士兵人数似乎不多，我猜想西疆军的一部分人马已经撤离。”

“恩，我们先找家客栈，安顿下来之后，再行定夺。”

穆九倾声音压得很低。

这时，从街对面有一人骑马朝他们方向走来。

男子戴着半张面具，遮住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和线条硬朗的下颌，嘴角自带傲慢的笑意，睥睨街上所有行人，有意无意在穆九倾身上停留了片刻。

穆九倾没想到，哥舒厉竟然还留在玉阳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