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这才回头，而曲甘绫被撞破之下果然对他有些神色闪躲，似乎印证了方才之前，她的确在看他。

顾惜朝将东西慢慢地收拾，心中也不免生出疑惑，她从昨天到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荞安突然眉眼笑弯：“夫人在偷看公子，公子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顾惜朝没作声，心里确实这么想。

荞安情不自禁地乐起来：“夫人肯定有想法。”

顾惜朝：“什么想法？”

荞安：“对公子有想法。”

顾惜朝：“对我有想法？”

荞安：“哎呀，公子怎么还不懂呢，纯粹的想法，就是对你。

根据我在太妃身边待过的那几年经验来看啊，绝对的，错不了，当初贺家娘子不也是这样嘛，更何况，你们才刚结了个婚。”

荞安这话一说，顾惜朝瞬间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两个不相干的人，突然没来由地被红线拴在一起，从此往后出双入对，夫妻相称，明明是镜花水月，却还要刻意靠近，羁绊若即若离不即不离，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在它发生之初，的确容易让人分辨不清，容易陷入。

就连他，也何尝不是如此。

顾惜朝不自觉地喉头滚动，收住了思绪吩咐荞安道：“去摘菜吧。”

户外厨房飘起了缕缕青烟，在镇上借宿了一日还未离开的宁学文掐着时间又赶来了顾惜朝的家。

顾惜朝照料的这片田里，最不缺的就是各色各样

的粮食果蔬，在他的餐桌上，每天不重样是惯例，这同时也是方便他时时把控每个品种的生长状态。

在荞安的帮助下，今天的早餐是青叶水上漂。

翠白相间的羹汤中撒一搓提鲜的盐巴，味道清淡，回味醇香，曲甘绫刚吃了一小口，便觉得味道正中她的下怀，但她同时也在想，如果这时再来几颗切碎的酱制碎菇下饭，色香味想必更会锦上添花。

宁学文依旧是去田间视察了一圈，尤其查看了将要收割的几倾麦田，麦苗生长正常，接近九成熟，可他却忧心忡忡地，把顾惜朝特意叫到了一边说话。

宁学文：“七、七公子，敢问，此地的早麦大概何时能收割啊？”

顾惜朝接过他采回的麦穗，放在手心，指掐籽粒却掐不出痕迹，这是小麦蜡熟末期的特征：“前几日刚下了雨，等再天晴几天，基本就可以收割了。”

宁学文在心中默默计算着大致的产量。

这时轮到顾惜朝反过来问：“其他各处的产量如何，蜀地境内零田整田，所有加起来，距离今年春供赋税数额究竟还差多少？”

宁学文叹了口气，一五一十地回答：“具体数额还在估算之中，听的严知府的意思，要运往朝廷的税麦，东拼西凑眼下应该是够的，只不过按照往年产量与消耗估算，如果全数运往京都粮仓，那么今年蜀地至少有十万的普通老百姓，会因为缴粮

而面临饥荒。”

顾惜朝皱起了眉：“向益州买粮的事情进展的如何了？”

“钟知府早在岁前年末就已经修书过去了，但是不巧，益州知府惹上了一点麻烦，现在他手下的整个班子都面临着大换血，所以益州自顾不暇了。

还有湖广，他们那儿倒是有余粮，可眼下正是枯水季节，船运无法启动，驿道，驿道您是知道的，通往我们这儿的驿道本来就年久失修，朝廷也不肯拨款修缮，大型车马根本无法出入，更不要说天价的运输成本。”

宁学文也为州府现在的处境很头疼：“如果今年大坝能够启动还好，上半年调出储备陈粮应急，把希望都寄托在秋收上，但谁能想到，连大坝也意外垮塌了，这真是要了我等的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