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余梦洲失眠了。

法尔刻诚恳请求的声音，像人按了播键，无休止地在他耳边回荡。

他的脑海中，甚至开始衍幻象的细节。

——待到所有事端都尘埃落定，他和魔马群回到原先的世界，自己要买下一座农庄，或者干脆更夸张，直接包下一片山头，再请人建个养马场。

他只需要开垦一小片菜地，可自给自足……

喔，还可搞个露天电影院！

一大块幕布，么多典的电影，他最喜欢的泰坦尼克号、指环王……都可一部部地安利给法尔刻他们，动画和影视剧也能和它们一起看，譬如武林传、友记……哈哈，它们能看懂人类喜剧的笑点吗？

包括吃穿方的改善——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变成人，要是能变成人最好了。

这样的话，养马场可为大本营的家园，自己则带着它们去见识一下更美的风景，阳光、金色沙滩、清澈海水，些云雾中的高山，高山上苍翠欲滴的松林……

余梦洲翻了个身，他的头有些了，拖在柔软的枕头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

他没有睡床，自从了解恣乐教派的信徒都什么为日常活动之后，他实在不愿去想，这座宫的床上曾都睡过多少人，遂拉了软毯和垫子，与魔马们一睡在地毯上。

要答应法尔刻吗？不，先想想看，答应之后会产哪些坏处？

嗯，第一，人间和地狱的活有很大差别，魔马吞噬血肉，未必适应得了。

第二，要是它们没办法变成人，需要花费很大的功夫遮掩魔马的踪。

这么多匹大家伙，稍微露个一头半尾，人拍到可完蛋了，农庄会成为网红打卡点不说，官方肯定会派人来调查；要是它们可变成人，必须解决身份登记的问题。

不过，只要有足够的资金和时间，上完户口，再慢慢补办身份证，倒算不上什么特别的难题，再不济，不是还有幻术、魔法之类的？这么一说，好像第二点也无所谓了……

第三……想了又想，暂时还举不出第三个坏处，这个先搁置。

好处呢？

余梦洲思来想去，答应法尔刻的好处只有一个，是他的活会变得很快乐，马群也会很快乐。

人在世，最要的是开心……这个信条余梦洲变成了无忧无虑的乐天派。

因为他考上的大学不算很好，头一年的时候，系一个家境富足很多的男顶掉了贫困补助的名额，他也无处去说。

些最困苦的日子，余梦洲一分一厘地数着村子里为他寄来的活费，纯净水不要钱，他可买九块九半斤的泡菜，在宿舍馒头吃上一个星期。

无论物质如贫瘠，精神却是富足的，他毕竟走出了个狭小的天地，认识了不的人，每天都可去图书馆随意借阅不要钱的知识。

这样的活，已比他见过的许多人要快乐太多了。

因此，余梦洲坚信一个道理，现在的活总比过去好，未来的活总比现在好，只要开心，人活在这世上不算亏。

所，他究竟在犹豫什么呢？按照自己平时的想法，他当时该答应了啊……

翻来覆去，心中思绪万千，是睡不着，余梦洲索性坐起来，四下看了看，很好，魔马们还在睡觉，于是他默不声地掀开毯子，脚下的地板温热宜人，余梦洲便赤着脚，静悄悄地一个人走了出去。

在他身后，卧在地上的法尔刻无声睁开眼睛，犹如群山中缓缓亮起的两颗赤红星辰。

掀开帷幕，余梦洲惊讶地现，魔域虽然没有太阳，夜晚倒是能看到月光。

此地的月光，亦与人间不，人间的月亮光辉清亮，便如澄澈的溪水；这里的月光亮则亮矣，却像浓稠的水银，太厚太苍白地覆盖着大地。

余梦洲忽然看到，还有一匹魔马没有睡着，在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