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荆州的接下来几日里，驿站变得异常安静，就连崔仪也不好太过放肆，这份安静终于在三天后被打破，驿站里来了一位老者。

崔仪和冯如墨都见着那位老者下了马车便和周澍一道进屋，二人相谈甚欢，看起来甚是相熟。

房间里，老者身着褐色圆领长袍，头戴平头小样，脸上皱纹深邃，更衬得那双眼睛明亮，举手投足间透着儒雅之中又有些许刚毅。

周澍替他倒了茶水，二人相对而坐，周澍道：“老将军别来无恙否？”

老者摆手道：“下官可不是什么将军了，如今十五年已过，下官也在梧州做了十五年的刺史，往事不挂心了。”

老者便是十五年前洛邑一战的主帅万瞿常，也是谢为善为太子时的太傅，洛邑一战后自请离京，弃武从文，在梧州做了十五年刺史，若不是此番谢为善召他回京，他怕是要在梧州颐养天年。

周澍道：“往事若不挂心，太傅便不会随子熠回京了。”

“圣上召见，为人臣子怎敢抗旨不尊？”

万瞿常喝了口茶，往事于他始终没能忘却，谈不挂心终究是他欺心骗己的口头说辞，十五年前如此惨烈，叫他如何能不挂心？

他们都知道此番谢为善召万瞿常回京，那便是昭告天下他这个皇帝要对十五年前的往事细查，朝堂上的那根刺他要亲手拔掉，十五年来他从不认为那是场瘟疫，无论结果如何，那都不会只是场瘟

疫。

万瞿常开口道：“圣上此番召下官回京，怕不是为了中秋宴吧？”

“如今赶回京城，怕也赶不上中秋宴了，老太傅十五年未曾回京，圣上挂念得紧，如今老太傅身体康健，圣上若见了也该放心了。”

与其说挂念万瞿常，不如说挂念十五年前的往事，万瞿常带着十五年前的往事离京，十五年未曾受到召见，那是谢为善心中不愿提及，也是先皇心中不愿提及，先皇病逝，谢为善继位以来羽翼未丰，如今三年已过，他谢为善有能力也有责任查清十五年前之事，接回万瞿常便是第一步。

屋里的香炉升起袅袅轻烟，将屋子里外熏得暖香。

万瞿常轻叹一声，道：“你我皆知圣上此番是何意，朝堂上那些人如何不知？我此番回京怕不是最好的时机。”

周澍拂了拂衣袖，道：“时机从不论好坏，十五年已过，老太傅何苦再等？”

“并非我怕事，此番圣上召我回京，京中定有人知晓，我那妹夫写信告知，京中最近并不太平，夜间时有游女作祟，京城时常有婴孩丢失，我担心此番不只是针对我，而是针对圣上。”

此事周澍也有耳闻，顾川早已写信告知，夜行游女出没，闹得京中人心惶惶。

传说夜行游女是产妇难产死去而化成的鬼鸟，白日为鸟，夜间脱下羽毛变为妇人，抱着死去的婴儿游荡，若夜间有人将将婴儿衣物挂出，夜行游女便会

将婴儿偷走。

“子熠知道太傅所虑，传闻游女是难产妇人所化，夜间偷盗婴儿，此事一出便是暗指宫中，此番回京，太傅担心十五年前往事不查，反倒连累圣上受人指摘。”

事出反常必有妖，夜行游女之事一出意在萧淑妃，若萧淑妃安安稳稳做一皇妃便罢，两个月前偏发生一件大事将萧淑妃和皇帝一同拉进这场传闻之中，两个月前萧淑妃所出五公主莫名暴毙而死，世人猜测是萧淑妃为争后位将五公主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