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昔还没想清楚自己哪里得罪了元昱，他已经后退跨出了浴缸。

待叶昔坐起，元昱早就将西装整理好了，用眼神示意了他的眼镜所在。

这个眼神叶昔是看明白的，连忙捡起眼镜递上去：“给您。”

元昱接过戴好，恢复成平常那种疏离模样。

他松开手表，将卡扣放宽一格，又扭动脖子，透过镜片盯着她看：“今天，我帮了你两次。”

叶昔微笑，感激地道：“今天麻烦昱总了，我会记在心里。”

绑吊带算一次，拉她上来算一次，平板支撑...就不算了。

元昱哼了一声，不再理她，转身拉开阳台的门。

两人前后脚跨进房间，里头乌漆墨黑，光线透过门缝，仅能照亮脚下一隅。

巨大的明暗反差下，叶昔瞬间两眼一黑，她用力眨动眼睛，一个猩红的小点在视线中渐渐亮起。

一星火光，来自房间深处桌面上的线香。

烟气下沉，像蛇信子般摇摆而下，探到下方的一团黑影，将黑影缭绕、包裹，如无形的枷锁，如镇妖的封印。

黑影是一个背对着她们的女人。

屋里的檀香味道和空调强冷袭来，叶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元昱皱了眉头，不再往前。

叶昔也觉出不对，顾不得那么多，扯住元昱的袖子想往外撤。

元昱却定住。

他返身看她，室内外的冷热空气一夹，镜片上瞬间起了雾。

既然看不清，元昱干脆直接伸手将她拨到身后，唇形微动，说

的是，“胆小鬼”

。

这种架势一定有问题。

叶昔更加坚持不往里进，元昱虽任由她拉着袖子，却不肯随她往外走。

两人对峙着，隔着起雾的镜片互相干瞪眼，谁也不让谁。

就在气氛僵持之时，屋里的女人说话了，声音并不苍老，但又慢又沉的语气仿佛来自一个老人：“小昱来了。”

元昱把脸转向那个背影，站姿笔直得像一杆枪，说话时却用了最吊儿郎当的口吻：“大姐，你好呀，好久不见。”

黑暗中响起一声含混的回应。

隔了好一阵，女人才开始说话：“上周见过，用‘久’字不恰当。”

话讲得慢吞吞地，又隔了一个世纪，第二句话才跟上：“小昱管法务，须严谨些。”

说完她转过来，脸色苍白，手背干枯。

用这双手，她动作艰难地撑着地面，迟缓地转身，再一次摆出了打坐的姿势，含胸驼背得厉害。

烟气在女人的动作下消散开，变得又薄又宽，像一张网。

叶昔不动声色地往元昱身后藏了藏。

元昱觉察到叶昔的闪躲，嗤笑一声，仿佛在说“这有什么好怕”

，一脸的看不起。

他挪动脚步，上前将叶昔挡住更多，才对坐在地上的女人道：“我比不了大姐。

大姐是劳碌命，讲求言传身教、亲力亲为，当然要把自己搞得高尚些。”

他个子高站得挺，女人的身型瘦伏得低，一高一矮、一盛一衰，看起来像元昱在欺负人。

偏偏他还

嫌不够，补充道：“...至少让你看起来高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