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镜纯和杭之景到达殡仪馆追悼会现场时，钟蜜已经到了，站在角落里，盯着前方的冰棺发呆。

谢镜纯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安慰道：“一切都会好的。”

拥抱时，她惊讶地发现，钟蜜瘦了不少，整个人已经没有多少肉了，骨头硌的她有些疼。

钟蜜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知道……但总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

杭之景看着面前亲如姐妹的两人，沉默地站在谢镜纯身后，不经意间和钟蜜对视了一眼，对方快速移开。

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谢镜纯带着杭之景，和顾安的亲人打招呼，递上挽金，跟随着来告别的人流，绕着冰馆走一圈，做最后的告别。

冰馆中的人，表情平静祥和，如果不是皮肤泛着死气，就像睡着了一般。

谢镜纯紧咬嘴唇，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来时她就想好了，今天一定不能哭，至少不能在顾安面前哭，她想要他记住的，是她的笑容，哪怕他无知无觉，再也看不到。

走到尽头，她轻轻扶着冰馆的一角，低声道：“虽然目前还没确定凶手是谁，不过总归逃不开那几个人。

你放心，法律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一字一字，斩钉截铁。

她记得密室里的几个故事结局，都没有圆满，但她希望一生都在与法律为伴的顾安，能有一个他喜欢的结局。

告别仪式结束，谢镜纯陪着顾安的父母，将棺材送到焚化的房间，房间一分为二，一侧放着几个正在工作的焚化炉，另一侧坐着等候的人。

两位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忍了一天的悲伤倾盆而出，哭得撕心裂肺、天地失色。

谢镜纯站在等候的一侧，从小窗户上往另一侧看，盯着玻璃房里的焚化炉的缝隙透出的火光，不想移开眼睛。

杭之景站在她的身侧，两人隔着一拳的距离。

火光燃烧了很久，算时间也差不多该结束时，杭之景突然问：“你一直在逃避。”

“逃避什么？”

谢镜纯轻声问。

“逃避去思考，凶手是谁。”

谢镜纯装作没听到，没有回答。

“顾安走时，密室里只有八个人，除你我外，只有钟蜜，桑图，段朗，白薇，朱夕和Linda。”

他转过头，看着她，“密室里危机四伏，你曾提醒过顾安小心，他就算不信，也不至于全然不当回事。”

杭之景紧紧盯着谢镜纯，不错过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但谢镜纯只是静静地站着，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杭之景有些头痛，思索一会，还是决定继续说：“顾安的伤口你看过，是被人从背后袭击，一刀割开颈动脉，失血至死，至死未发出声音。”

他顿了顿，心口有丝丝痛意，剖开满满都是怜惜，“顾安的浴室发现了带血的浴袍，什么人可以在顾安的房间里穿着浴袍，却又不被顾安制止？什么人可以让他将后背放心的敞开，不曾防备？”

谢镜纯还是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却有泪珠静悄悄地顺着脸颊滑落至下巴尖儿上，将要坠下时，杭之景伸出手，让那滴炙热滚烫的泪珠，坠落在他的掌心。

他握紧拳头，将那滴泪紧紧攥在手掌心。

身后有哭泣声响起，通往焚化间的门开了又关，不知是谁的孩子，谁的爱人，又是谁的朋友。

生前不知幸不幸福，死后被人如此惦念，撕心裂肺哀悼，不去细究，也算是一种福分。

谢镜纯用手背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杭之景，顾安还躺在里面呢，哪怕只是一捧灰，也是他。

今天不要说这个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