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房妧去向崔夫人请安时，坐在铜镜前用粉厚厚敷了一层在眼窝下，才勉强遮住疲倦。

饶是如此崔夫人一见到她还是眼尖的察觉到她的倦怠，拉着她上下的打量，“昨儿又没睡好？”

不由分说便让厨房给她换几道药膳过来，不准她的筷子沾桌上的油腻生冷之物。

房妧伏在崔夫人膝上，闷闷的嗯声，“药膳喝得也不少，该难受还是难受，没什么用，母亲还不如让多吃一些，反倒痛快。”

她从小到大因着身子骨不爽利，一应饮食都有忌口，便是没忌讳的东西，也要少吃为妙，她吃东西一顿从来都没多过两筷子，口腹之欲是从没满足过的。

崔夫人心疼女儿，别看她平日里是最好说话的人，但在这些事上是怎么也不肯松口，“你也不体谅体谅你自个儿的身子骨，倒忍心让我天天为你操心。”

她极少在女儿面前抱怨旁的事，但向来是将房妧的身子康健视为平生第一件大事，每每房妧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便紧张的跟什么似的。

若是房妧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或只是多吃了一口冷的，便会招致崔夫人含着泪的埋怨。

久而久之，房妧也就不敢在崔夫人面前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只不过背地里还是照旧，只是面上不让崔夫人担心。

知女莫若母，对于房妧在自己院子的作为，崔夫人怎么可能不晓得，是既心疼又没办法，她也不想让自家女儿过寡淡的日子，可房妧这丫头打定的主意，是从来难以更改的。

“你啊，”

崔夫人轻轻的叹息，手中拿着青玉梳为房妧篦着头发，自打从府医那里听说每日疏通头皮对身子有益，她房里便多了各式各样的梳子，一日一换也够用到几百年后的。

“你三伯母是不是又和你闹？”

崔夫人慢慢梳拢着房妧的头发，幸好这些年来的精心保养，虽然多年病痛缠身，小姑娘还是满头漆黑的发丝，只是稍显黯淡，没有那么亮泽。

房妧微微闭着眼睛，含糊着应答，“没什么要紧的，是三伯母院子里的仆从不懂事，已经打发去到庄子上。”

昨日之事二三房自然不会让崔夫人得知，她也特意吩咐过要对崔夫人这边缄口不言，这种糟心的事，没得让她母亲难过，倒不如不说。

崔夫人便又是叹一口气，“母亲知道你大了，心里是有主意的，只是我到底是你的母亲，没得让自己女儿受委屈还不吭声的道理，日后若是在哪里受了苦楚，告诉母亲，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她晓得自己的性子在府里同那些妯娌们讨不到什么好，每每也总是吃亏的，只是人家忌惮着她身后的崔氏，还有杨老夫人庇佑，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她。

崔夫人倒是不在意旁人怎么对待自己，三房天天来讨要东西，她能给的都给去，二房三番四次的暗示要分管家权，她也是一让再让。

可是若她们当真将算盘打到自己阿妧的头上，便是拼却她这一身无用的累赘，也定要为女儿主持公道。

房妧怎么会不了解母亲的心意，她的母亲虽然性子软些，但爱女之心是最为真挚深切的，只是母亲心疼她，她也顾念母亲，不想让她牵扯进污糟的事来。

未出阁前母亲便是崔氏千娇万宠的娘子，出嫁后又得父亲倾心以待，便是突遭噩耗之后也有祖母护她周全，房妧也不想她以后有半点受苦受累的可能。

一应的风风雨雨，便由她自己抵挡过去，她还想要母亲今生都能安稳平和，福寿绵长。

“母亲放心，我晓得分寸的。”

她囫囵将此事揭过去，搂着崔夫人轻轻的撒娇，“母亲多做一盘子点心给我，我口淡得很，整日里没什么趣儿。”

崔夫人拿女儿没办法，只好叹着气让小厨房重新做一盘点心给她装匣，瞧着女儿一时间又是愁肠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