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三三两两站着人，架起三脚架、摄影机，收录音装备，场务举着喇叭大声吆喝灯光组把打光灯往后藏一点，微胖的中年男人坐在拍摄监视器后面，凝神翻看剧本。

“诶！”

他卷起纸敲了一下正喝水的制片人，眉峰拢成一个山丘，“老潘，你推荐那人呢？怎么还不来，看看这日头，那就收工算了呗，给大家都放个假。”

被称作老潘的人差点呛住，猛咳嗽了好几下，低眉顺眼赔不是，“陈导…这，这我，朋友跟我推荐的他，说这新演员有潜力，这不我才让他来试试，也是怕放走一个好苗子啊！”

“哼。”

陈导哼笑一声，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利益往来他不想掺和，前提是人确实有本事，符合角色需要，他也不是不能送个面子，要是人人都像这样草包还摆谱，他还拍什么戏。

老潘觑他面色不虞，擦了下额头泌出的细汗，已经把那个迟迟不来的17号和把他塞过来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陈导，这段就先跳过吧？可以排试第三十二段，主演也是顾平嘉，对手演员刚好在后台换衣服，取景换到河尾段去就行了，我们让他再来试一段，填个空，肯定不能耽误剧组的进度！”

陈导演他这人和其他人不一样，有底气，也有脾气，对手底下拍出来的戏向来采取高标准，初选筛掉一半，试演再刷下去一半，哪怕演员角色还没定下来，他也不吝啬资源，花大把时间还原剧本片段，只为了选到效果最佳的配对。

但不吝啬是一回事，无意义的消耗又是另一回事。

敲打完制片人，导演也知道不宜做得太过火，他们二人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还算了解对方的性子，让人清楚该拿捏分寸便作罢。

他正准备知会下来，通知场务去协调群演，搬离场地，身后树林的小道上走出两道并排身影，左边男人足有一米九几，体型却偏于消瘦，黑色口罩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浓墨重彩的眉眼，正是宋庄。

看见他，导演严肃的面容松动，像和普通朋友聊天一样打趣道：“我们宋老师也对拍戏感兴趣？难得一见你到前面来啊。”

宋庄“嗯”

了一声当做回应，被指派去接引演员的场记赶紧抄步上前，附耳嘀嘀咕咕把情况跟导演复述，说完紧张地观察他反应。

陈导眯起眼，剧本被扔到监视器上，他指宋庄：“这是你的主意？听起来怪荒唐的。”

浑身散发着隔绝感的男人不偏不倚和他对视，两人隔着一轮年岁，但宋庄的气势完全不落下乘，突然摘下口罩，冲他点了下头。

这可是稀奇事。

陈导面露思索之色，几息后痛快道：“行，带过来我看看，能被宋老师看中的人想必不会是凡夫俗物。”

“不过说好，作为导演，我得公平公正，初试就免了，他要是进入不了角色，这个位置我还要继续面其他人。”

公事和私情分开，哪怕对宋庄他也一样坚持原则，绝不会随便定人，大不了等会演的不好，他温柔些不骂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