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其实不重，甚至带着说不出的优雅，但每一步都结实踩在楚惊鸿的心上。

来人在隔他还有少许距离时停下，楚惊鸿垂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制作精美的鞋，边缘勾勒的金线在夜色里发出淡淡的光辉。

“我见过你，你是……”

先开口的人是赛特，“昨天跟在k身边的人吧？”

楚惊鸿应声抬起了眼皮，定定将赛特看住。

先前他与赛特之间隔了不少人，尚且看不真切，现在这样近距离与这人相对，楚惊鸿不得不承认，赛特变化实在是多。

整个人气质变得更加沉稳了，不显山显水，原本就不太外露的情绪被收得一干二净。

从太子到一国君王，在这其间，是质的飞跃。

果然，打击是成长最快的捷径。

听到赛特的问话，楚惊鸿想答，喉头微动，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出不去，全部哑在嘴里。

他有着许多顾虑，如今连与这人只言片语的交流都不可以了。

于是，楚惊鸿只是下巴一点，作肯定意思，然后将脸往旁边稍稍偏了偏，错开与赛特的目光对视。

他庆幸来时脸上戴了面具，可以将自己的表情与情绪隐藏其后，藏得严严实实。

在楚惊鸿看赛特时，赛特也在观察他。

这人有着一头黑色长发，被低低绑在脑后呈马尾，想是在露天的走廊处站了许久，恼人的风将他面庞几缕散落的余发吹乱，附在那半扇银制的面具上。

白皙的皮肤被夜色衬得显露出莹润的光泽，此刻这人正轻轻偏过头，修长的脖颈微垂，唇线平直，目光落在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赛特日理万机，每天见过的人数不胜数，这人若真算起来他只见过一次。

昨天他站在k的身后，从头到尾不显露一点存在感，赛特无意间眸光一转瞥见了，只一眼便深深记住了。

无他，这人的气质分明，十分独特，教人一见便能印象深刻。

他就这样静静待在那里，一声不吭，却自带一种娴静的意味。

而在此之前，给他这样相似感觉的，只有一个人

——楚惊鸿，伪装后的楚惊鸿。

昨天那个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万一真是楚惊鸿呢？万一那人真敢再出现在他面前呢？

赛特没有计较楚惊鸿冷淡的态度，将目光放在他神神秘秘似乎在掩藏身份的打扮上，心中疑窦渐浓，那个猜测的念头几乎要跳出来了。

于是本来打算只透一会儿气就回去的赛特，索性留了下来。

他调转方向，整个上半身靠在栏杆上，抬起头看起天来，没有再刻意搭腔。

二人一时无话，时间一久，楚惊鸿僵硬的身体软了下来。

许是之间的气氛太过凝滞与尴尬，他不愿意留下来与赛特单独待在一起，抬脚便打算离开。

脚方才往前动了一步，对方像是已经察觉到他的意图，一道声音传来：

“回去干什么，里面吵得很，这里反倒清净。”

楚惊鸿步伐一滞，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赛特仍是背对着他，头也不回地说着：“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走廊留了灯，是朦胧的暖黄色，光将赛特整个人笼在怀里，却被他始终隔绝在外，剥离开来。

赛特几乎将整个上半身压在栏杆上，仰面望着天空，纤长的睫羽附在眼皮上方，留下一个浅浅的阴。

孤绝冷僻的影子罩着他，他身上带着说不出的寂寥惆怅，仿佛与夜色相融。

楚惊鸿看着这样的赛特，一种说不上来意味涌上心头，他下意识按在心口，分不清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顺理成章的，他在此刻没再想要离开，反而走到赛特旁边，双手搭上栏杆，抬眸看向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