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小妹送走后，林宜安静静地坐在铜镜前任由易欢给她梳洗，脑海里闪过小妹满怀期待地提议要去参加华荣公主的赏灯会，越说越高兴，身着鹅黄衣裙如同黄鹂高歌，不知道疲惫。

随着珠钗摘取，青丝垂下，未施粉黛的小脸除了嘴唇稍带些血色，林宜安眼睛低垂着看着散乱金钗玉饰的桌面，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等着易欢给她擦拭。

将白帕子在水中一压抬起来又一绞，细细地擦拭林宜安的双手，易欢做这些事再熟悉不过，也无需林宜安吩咐，就很快拨开玫瑰香膏的盖子，可这次，毫无反应的林宜安却在闻见香气后，猛地将手收了回去。

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易欢也浑身一抖，手忙脚乱地不知道接下去要做哪一步。

看看梳妆台又瞧瞧皱着眉的小姐，等到林宜安吩咐道，“把那香膏盖上吧，不用涂了。”

易欢这才像是突然抽回了魂魄，利落地将香膏盖上放地离小姐远远的。

直到将梳理完成，看着镜中的林宜安，易欢又忍不住叹息，还是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小姐以前最喜欢这个香膏了，如今也不打扮，也不爱笑了……变得连奴婢也有些不懂了。”

听到这话，林宜安抚上自己乌黑亮丽的秀发，有些意外。

“变了很多？给我讲讲吧，都是哪里不一样了，我都有些忘了。”

看着镜中没有一丝皱纹和白发的少女，明媚的眼眸半睁，林宜安也有些陌生地看着镜中人机械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陌生到在心中怀疑，自己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子。

回忆起往昔，易欢则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之前，小姐爱擦香粉，喜欢听曲看书，还爱和我们说笑话，每每想到一个，都要讲过一遍让屋内人都笑了再去说给二小姐听，每每二小姐来这院内，哪次不是欢声笑语地走。”

“可这次，二小姐说了许久的话，您就点点头，看着都没有精气神了……”

努力朝着镜子里的人扬起一个笑脸，回敬给林宜安的却是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五官紧绷着以牵强的角度向上抬，没有一丝笑意。

并不是林宜安不想，只不过脑海里闪过林宜宁天真烂漫地说想去赏灯会，能让林宜安想象到的就绝非好事。

这个灯会说是鸿门宴也绝不冤枉，一帮世家望族的子女聚在一处除了吟诗作画便是攀比，只不过比到最后，华荣公主却是要替她那个一母同胞的痴傻弟弟找个“好姻缘”

的。

林宜安第一次去不懂，只是乐于接受别人不怀好意的称赞，直到自己成了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贵女，若非陆长轩解围，那她要嫁的便是个痴儿。

后来林宜安也懒得应付，干脆称病躲过了许多宴会，算盘自然也就打不到她身上，只是宁儿……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看中了林宜宁什么，但这场宴会后，华容公主便求着圣上给两人指婚了。

有了皇帝的婚约，又有哪位敢说个不字。

林宜安看着没了往日神采的脸颊甩了甩头，对着满是担忧的易欢自嘲道。

“易欢，你说我顶着这张脸，在华容公主的赏灯会上大放异彩会不会很有趣。”

林宜安活了这么几次，再愚钝也明白了，华荣公主心底根本就是早有人选，其他那些簇拥着的，无非是是揣度着公主心思，扮演好宴会上的观众，适时地起哄如同看场猴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