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湄双臂收了收紧，觉着这会儿互相看不清对方表情，有些话更容易说出口了。

“我想问……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

梁弈没料到她一张口竟是问了这么个问题，并且还直直戳进了他最是难以启齿的软肋上。

他胆识自幼便超乎常人，在武学上又天赋异禀，少年时便仗着迅如游龙的轻功身法，一套自创的轻灵剑法，横扫了梁国大内一众高手。

少年成才，加之尊崇的地位，梁帝的宠爱，梁弈自小就不知道“怕”

这个字怎么写，即便是与叶桓对阵的几年间，梁军落入下风时，他也是处之泰然。

因着他心思缜密，想十步而行一步，他有凡事尽在掌握的自信。

然而几番却因着姜湄，乱了心，慌了神。

此刻他觉着像是心事被突然揭开，他暗地里那些不切实际的肖想，即将袒露在他最在意的人面前。

梁弈喉结不停滚动，紧抿着嘴唇，他怕他压抑不住翻涌的情绪，说出什么让她厌恶的话来。

姜湄见他不答，疑惑地向他看去，却只能依稀瞧见男人侧面的轮廓，她只得继续说道：“越国皇宫内，应是你我第一次见面，可一路上你却对我……十分照顾。”

“起初我以为世间传你凶厉如恶鬼只是谣言，你原本就是个和善正直之人，直到刚才你与柳冰清谈话时展露出的戾气，我才意识到，你只是对我……与六皇子和善而已。”

梁弈心乱如麻，飞快思忖该如何答她，只是若真露了什么真实的想法，怕是姜湄亦只会避他如恶鬼了吧？眼下也快到边境了，他虽不忍，却不能违了计划，迟早都要把姜湄还给她的夫君，让她平安地回家。

想到这里，梁弈心头泛上一抹苦涩，他觉着自己或许也是时候与姜湄拉开些距离，若再与她这样日夜相处下去，他怕自己会临阵反悔，再不能放手让她离去了。

“你误会了。

我与叶桓也算惺惺相惜，虽各自为国而战，我却还是钦佩他叶家世代忠勇，阖家为国死战的精神。”

“入京绑他家眷也是迫于无奈，我堂堂一国皇子，自是不会与你们女人孩子为难，你我性情还算相合，平日里多聊几句，也算不得什么。”

末了，梁弈还补了一句，“你也莫把我想得太好，我迟早要提着你和那小子上战场去与叶桓谈判的，若他抵死不从，我兴许也会做点什么逼他就范。”

他说这番话时，双手渐渐不自觉地攥成了拳，若非被他说话的声音盖住，怕是骨节的咔咔作响亦会被姜湄听了去。

姜湄越听浑身越冰冷，她不知自己为何听了他所言，会觉着有如被丢进了冰窟，从头到脚都冷得有些抖。

她轻笑了一声，喉头尽是苦涩，是啊，他们二人本就是这个立场，她今夜也是糊涂了，这个问题问出口，确是自讨没趣了。

“若叶桓不从，你会，杀了我么？”

姜湄垂下手，十指死死抓住脚下的青草，淡淡地问道。

梁弈日日偷看偷想她的一嗔一怒，一颦一笑，却从未听过姜湄用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同他说过话。

他差点脱口而出“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