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贵无语，瞬间觉得自己这个当爸爸的有点弱小、可怜又无助。

“你这死孩子，干嘛非得蹚浑水呢？村长那是好惹的吗？人家手上沾人命，你以为你在过家家呢？”

“爸，你躲一辈子，过着不累吗？你到底是知道村长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怕成这样？”

“你这孩子……”

张二贵有些无奈，却也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

他闭上眼睛，此刻的他仿佛来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平静的村庄。

“20年前，你还没有出生，我也才不到三十岁。

那时候余家村村长也不是现在这个村长，而是跟我们家关系不错的余老村长。

老村长年纪大了，村长的位置自然是要给别人。

村里人都知道他要退下，大家也心里默认老村长的大儿子余书林接班。”

张二贵陷入了回忆里，眼里开始冒出泪花，话语里也带了些许的哽咽。

“余书林余大哥是村里难得的文化人，自小读书就好，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

那时候的大学生很值钱，余大哥不光是村里独一份，整个镇上也没有比他更优秀的人了。”

江澜没有打扰他，安静地听着。

“余大哥是村里所有男孩子的偶像，他人特别好，总是给村里的孩子带好吃的，对待村里的老人也客客气气的。

都说老村长有福气，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

我一直都觉得余大哥，不仅仅是老村长的骄傲，也是我们余家村的骄傲……”

张二贵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语气也激动起来了。

“可是有一次他去镇上赶集，就再也没有回来。

等大家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他的身体被啃得面目全非，甚至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村里人都说他运气不好，遇到了猛兽，才遇害的。”

张二贵眼里露出惊恐之色，表情狰狞起来。

“只有我知道不是，只有我知道余大哥是被人害死的。

那天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余猛带了几个人在村道上把余大哥从自行车上拖下来。

他们用麻袋套住了他的头，几个人围着他拳打脚踢，他们还用棍子击打他。

一开始他叫的好惨啊，后来渐渐就没有声音了，整个麻袋都染红了……做完这一切，他们把麻袋拖走了。

我不敢跟上去，也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张二贵老泪纵横，双手盖住自己的脸，控制不住地将头埋在了膝盖的中间，全身颤抖起来，“我是个懦夫，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什么都不敢说。

我太害怕了，我真的怕……我躲在草丛里，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那一天我不敢回家，我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我不敢面对老村长，我害怕余大哥半夜回来问我为什么不帮他说出真相……”

江澜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却备受着良心的煎熬，到底是谁更惨呢？